孤寂的世界

孤寂的世界

　　窗外的风如发了狂的醉汉似的肆意吹向无边际的黑暗。

　　这天夜里，风一直都没有停，屋外丝毫没有行人的踪影，一切都连着美梦沉睡着。然而，在这狂风肆意的黑暗中倒也还有一斑亮点。虽然光很微弱，但是黑夜的笼罩，致使它格外地触目惹眼。黑暗唯一的亮点是从一间连屋顶上的瓦片都掀没了的破烂不堪的房子迸射出来的。昏黄的灯光照耀穿着一件很寒酸的衣服的诺斯身上。风从没了几片瓦片的屋顶钻了进来，吹乱了诺斯乌黑的发丝，吹动了诺斯的衣服。他正在写日记，灯光之下，诺斯清秀的脸与沉思时犀利的目光纤毫毕现。可惜的是他没了一只胳膊。诺斯端正地坐在桌子前，很费力才写好一篇日记，合上本子搁放在桌子一角，关了电灯。这时，黑暗中再也寻觅不了任何亮光了。诺斯躺在床上，这才发觉有些冷意，透过屋顶望了望昏暗凄然的天空，蜷缩着身子，睡了。谁都不知道他在卧床的夜晚发过多少噩梦；谁都不知道他所做的噩梦是多么可怕可憎，是多么难以挣扎。或许，在他摆脱命运支配的某一天，他会将曾经痛苦难忍，颠沛流离的生活讲得滔滔不绝，会为自己不屈不饶的灵魂而感到无比自慰，无比自豪，无比光荣。——不可想了，这些异想天开的话语犹如天空的浮云，梦幻的泡沫。

　　第二天，天尚未亮，浓雾漫天。这时，诺斯已经起来了，愚钝地打点好家中一点琐屑的事务。他不愿吵醒正在睡觉的母亲，蹑手蹑脚得走出了家门，向屋后的小山摸索着去了。

　　经昨晚狂风的恣吹，地上到处都是树木的残骸与一大堆一大堆的垃圾，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臭味。树木像极了正处于人生晚秋的老人，折枝损叶，荒凉颓唐。诺斯走在路上，雾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望着周遭混乱的景象，不免要叹息几声。

　　诺斯终于爬上了小山，这时，天边已有点泛红了，他知道太阳就要跃出地平线了，欣喜难抑，斜倚在布满露珠的草坪上，默默地等待着日出。在他即将见证这美妙时刻的时候，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诺斯，快回去吧，你还要上学呢！”诺斯翻起身一看，原来是母亲。诺斯十分纳闷地问：“妈，你怎么上来了？”“这你就不用管了，回去上学吧！”母亲抑扬顿挫地说，深陷的眼睛滞留着一个母亲应有的柔情。“不，妈妈，我在学校时，同学们总叫我是废人，总说一些鄙薄我的嘲笑话，我受不了了。”诺斯激动地说，仿佛最可怕的事莫如上学。然而，母亲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过去抱住了诺斯，用颤抖的声音对自己的儿子说：“命运让你有所残缺，但你必须回学校去，你必须证明给他们看，你是一个顽强的人，你是一个不畏命运的男子汉。”诺斯默不作声，这时朝霞已经给天空染上了不可名状的神秘色彩，诺斯清秀的脸和残缺的身躯清晰可见。他脸上还有一条泪痕。他答应了母亲回学校去，与母亲一起朝那间屋不成屋的家走去。

　　诺斯吃过早餐之后，心中忐忑不安地向学校走去。在去学校的途中，一句句嘲讽的话语，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接而不断地涌现，如箭一般射向诺斯欲碎的心。诺斯一直忍着，从不回头训斥这些人几句。来到学校，诺斯的心已经疲惫不堪了，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欢乐嬉戏的同学，孤独感与自卑感油然而生。突然，同桌寒空也来了，看了看诺斯，慢条斯理地说：“早啊，诺斯。”诺斯苦笑了一下，随后说：“早啊。”寒空放下了书包，旋即走了出去，还发出了一丝笑声。

　　上课了，徐老师手拿着几本书，脸上笑意纵横地走了进来。教室顿时安静得出奇，鸟儿婉转的歌声飘过教室。徐老师开口说话了：“同学们，今天这节课准备用来劳动，除去校园内的杂草。”同学们都为又要劳动了而絮语埋怨。徐老师走到诺斯身旁，把书交给了他，并且说：“你就在这看书吧！”诺斯点头示意答应了。自卑之心则更强烈了。

　　就这样，诺斯强忍着痛苦僵持了一整天。在放学前，他把书还给了徐老师。晚上，当徐老师翻开书看时，发现有一张纸条夹掺在书中，上面写着：

　　“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关注和关心，我热爱学习，但我将永远生活在黑暗的徘徊之中，痛苦的挣扎之中。人生太丑陋，我不想让它再丑化我的心。我知道我的世界将没有一丝温暖与光明，将会一直孤寂下去。”

　　诺斯再也没有回到学校去了。徐老师把纸条上的话读给了同学们听，他们听后都潸然泪下，为自己曾经对诺斯的所作所为低头不语，泪水沾湿了衣领。人性终究有些善意。

　　当花草都含悲，当鸟儿都叹息的时候，诺斯带着孤寂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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